在信奉“严父慈母、父为子纲”的时代,母爱被人们吟咏不绝,诗词华章俯拾皆是,而赞扬父爱的诗篇却不多。饱受中华传统美德熏陶,素以含蓄内敛为特点,父爱如山般厚重,稳稳地立在时光的河岸边,千年不遇。其实,那些习惯内敛的父爱,也和母爱一样真挚感人,深厚绵长。
父爱,如何用诗表达?
无名氏
诗经·魏风·陟岵[hù](节选)
陟[zhì]彼岵兮,瞻望父兮。
父曰:嗟!予子行役,夙夜无已。
上慎旃[zhān]哉!犹来无止!
这是一首征人思亲之作。主人公设想,在他登高思亲之时,家里的父亲也在思念自己,父亲仿佛在说:苦命的儿啊,你在远方服役,昼夜操劳没有休息的空当;还是小心保重自己的身体吧,盼你早回来,不要留恋他乡!这其中包含了多少嗟叹,多少叮咛,多少希冀,多少爱怜。
李白
寄东鲁二稚子(节选)
娇女字平阳,折花倚桃边。
折花不见我,泪下如流泉。
小儿名伯禽,与姊亦齐肩。
双行桃树下,抚背复谁怜。
念此失次第,肝肠日忧煎。
《寄东鲁二稚子》是唐代大诗人李白在游览金陵(今江苏南京)时因思念东鲁兖州(今山东济宁)家中的女儿平阳和儿子伯禽而创作的诗篇。
此诗形同一封家书,语言朴素,笔触细腻,由眼前景,遥及寄居东鲁的儿女,感情真挚,充满关爱,抒发了浓烈而真切的儿女亲情。
杜甫
宗武生日
小子何时见,高秋此日生。
自从都邑语,已伴老夫名。
诗是吾家事,人传世上情。
熟精文选理,休觅彩衣轻。
凋颓[zhài]筵初秩[zhì],欹[qī]斜坐不成。
流霞分片片,涓滴就向徐倾。
《宗武生日》 这是杜甫为勉励他幼子宗武写的一首诗。诗人要儿子发扬和继承写诗的家风,告诫其子要趁青春年少及早努力,熟精《文选》,继承父志。
诗中殷切勉励儿子远绍家学,体现了杜甫的教育思想,足见父子之情深厚。最后两句说自己拖着病体也要为儿子摆生日宴席,写诗勉励宗武,此情可叹。
韦庄
与小女
见人初解语呕哑,不肯归眠恋小车。
一夜娇啼缘底事,为嫌衣少缕金华。
这是诗人写给自己小女儿的诗。诗抓住小女孩学话、贪玩、爱漂亮、喜欢哭闹的特点,通过这些生活琐事的描写,使小女孩的天真可爱的形象跃然纸上,诗人爱女之情也流于笔端。
韦应物
送杨氏女
永日方戚戚,出行复悠悠。
女子今有行,大江溯轻舟。
尔辈苦无恃,抚念益慈柔。
幼为长所育,两别泣不休。
对此结中肠,义往难复留。
自小阙内训,事姑贻我忧。
赖兹托令门,任恤庶无尤。
贫俭诚所尚,资从岂待周。
孝恭遵妇道,容止顺其自然。
别离在今晨,见尔当何秋。
居闲始自遣,临感忽难收。
归来视幼女,零泪缘缨流。
韦应物的大女儿要出嫁,他的心情异常复杂,遂写了此诗。韦应物早年丧妻,留下两个小女相依为命,父女感情颇为深厚。此时大女儿要嫁给大理评事杨凌,夫家路途遥远,当此离别之际,心中自然无限感伤。然而女儿出嫁是天经地义的事,因在女儿临行前作此诗以叮咛。
诗人告诫女儿:要遵从礼仪、孝道,要勤俭持家。全诗是父女情的白描,是真性情的流露,至性至诚,令人读来感伤不已。
王安石
送和甫至龙安微雨因寄吴氏女子
荒烟凉雨助人悲,泪染衣襟不自知。
除却春风沙际绿,一如看汝过江时。
元丰五年(1082),王安石送弟王安礼赴京任尚书左丞。从熙宁九年(1076)罢相返金陵至是时,王安石已七年未与长女相见,此番送弟,触景生情,更为思念远方的女儿,诗人饱含深情,融情入景,写下这首七绝寄予她,表达了父女之间的骨肉至情。
封建社会女子出嫁后,与父母的关系就疏远了,骨肉分别,给父亲的心灵是个不小的打击,但孩子的家庭幸福又是父母所期盼的,因而分别时心情十分矛盾复杂。在封建社会的传统文化背景下,很少有父亲如此真实地表露对女儿出嫁的种种无可名状的心态,王安石却深切真实地写出了一个平凡的父亲的心情。
辛弃疾
清平乐·为儿铁柱作
灵皇醮[jiào]罢,福禄都来也。
试引序雏花树下,断了惊惊怕怕。
从今日日聪明,更宜潭妹嵩兄。
看取辛家铁柱,无灾无难公卿。
此词表达稼轩对子女的关爱与期望。无情自古不丈夫,关爱子女为人之天性。
上阙开头两句写为向神灵祈福,保佑铁柱得到神灵的庇护。后两句写引着铁柱在花树下为其避除惊吓,希望他的惊吓症快好起来,同时鹊雏暗喻望子成龙。下阙用苏轼的诗意,表达对铁柱长大后的期许,希望将来不遭受挫折,“无灾无难公卿”。此词语言直白,情真意切,体现了稼轩的舐犊情深、铁汉柔情。
陆游
冬夜读书示子聿
古人学问无遗力,
少壮工夫老始成。
纸上得来终觉浅,
绝知此事要躬行。
这首诗是诗人于庆元五年(1199年)于山阴写给小儿子陆聿的,此时陆聿二十一岁。这首诗不仅包含诗人对子女的殷切期望,同时也体现了诗人深邃的教育思想:要珍惜时光,趁着年轻努力学习并坚持不懈。不要急于求成,也不要死读书。
李商隐
骄儿诗(节选)
衮师我骄儿,美秀乃无匹。
……
爷昔好读书,恳若自著述。
憔悴欲四十,无肉喂蚤虱。
儿慎勿学爷,读书求甲乙。
穰苴司马法,张良黄石街。
便为帝王师,不假更纤悉。
况今西与北,羌戎正狂悖。
诛赦两末成,将养如痼疾。
儿当速长大,探雏入虎窟。
当为万户侯,勿守一经帙!
《骄儿诗》是作者为自己的儿子李衮师父写的,诗中描绘出一个天真活泼、聪明灵巧的儿童形象。
作者十分担心儿子将来会重复自己的遭遇,因而希望他学兵法,长大为国安边,不要死啃经书,弄得一事无成。诗的大部分篇幅写儿子,惬意、自豪之情溢于笔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