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6月14日，淮安1-1南京，球迷在现场助威。视觉中国图
“苏超（江苏省城市足球联赛）”火爆之后，全社会又掀起给国足把脉的热潮。“苏超”之所以这么成功，总有一些更为深层次的原因吧？恨铁不成钢，大家希望能带来点什么启示，好让国足借鉴吸收。
在操作“苏超”报道（《谁当南哥，谁是十三妹：“散装江苏”玩成了城市足球顶流》）的时候，编辑说，希望能挖掘到一些深层次的爆火原因，在采访的时候，我也有意识通过受访者的经历和感受进行追寻。探究一番发现，方方面面的因由，似乎都有那么一点，但是总感觉差了点意思。
报道发出来之后，和编辑复盘，我卸掉此前的思维包袱，给出了作为一名记者的两点直观感受：第一，“苏超”的疯狂，是继淄博烧烤之后，无数个网红IP的又一个变种，背后仍然是颇具玄学色彩的文旅逻辑，人民大众需要网络狂欢，隔三岔五就会捧出一个幸运儿；第二，便是对中国足球拉胯表现的的逆反心理，正值国足再次彻底无缘世界杯，所以嘛，你懂的。
这些是原因吗？当然是，但不够触及根本。我仔细回忆接触过的采访对象，想通过他们寻找一些更为本真的东西。印象最深刻的群体，是那种平时看球、懂球，甚至踢球的“正经”球迷，他们的表现，用如饥似渴来形容一点不夸张。一位徐州足球博主说，他身边有朋友，光看徐州的比赛还不过瘾，还去别的城市巡看，买到哪一场的票，就看哪一场，有球看就行，根本不挑食。
来自南通的一位年轻球迷，则把“苏超”当成是中超的代餐。他曾经是江苏队的球迷，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，中超在经历过金元足球的辉煌之后，发生了过山车般的动荡，不少陪伴球迷多年的球队消失了。“散装江苏”当然不完全是调侃，即便有整体意识，想要支持“囫囵个”的江苏，烧香也找不到庙。
这几天，陆续传出苏超现场，对垒双方球迷共同呐喊江苏队的名字，让我意识到，这位年轻球迷所言不虚。
当然，他的这种代餐，并不完全是对过往情怀的追忆，更多的是对自己拳拳红心久久无处安放的报复性补偿——太久没现场看球了，这次不得好好过过瘾。
噢，我似乎发现了一些更为根本的东西——大家都忽视了群众对足球消费的强烈需求。就像逛街、看电影那样，对于广大球迷而言，现场看球是一种刚性需求。英超、欧冠再好看，那也是线上直播，世界杯又进不去。中国GDP早就全球第二了，国产游戏、动画和潮玩都攻陷全世界了，球迷们就是想痛痛快快在家门口看场干净的足球比赛，这点小小的要求，很高吗？
当然了，这种刚性需求，不单单来自资深的、专业的球迷。那些跟风的、看热闹的，现场举牌子玩梗的广大人民群众，他们也有跟风、看热闹以及玩梗的刚性需求，这些需求也只有现场足球比赛才能满足。你要知道，足球赛事几乎是唯一在现代文明社会存在的，对抗激烈、场面刺激、话题不断，且同时能够容纳上万人参与的活动，不管是看球的，还是跟风的、看热闹的，能够一次性全部满足。
演唱会市场的繁荣，与之同理。随着Web3.0世代的到来，有社会学者分析，那些宏大的、群体性的叙事，正在被抛弃，社会活动迎来分散、小众的原子化时代。这种分析可能有道理，不过人们愈是原子化，时间久了，就会愈发渴望回归，哪怕是短暂回归集体狂欢的安全感。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，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，如果这个社会仍然需要群体性的宏大叙事，那么足球是最好的载体。
所以，中国足球能从“苏超”中得到哪些启示？其实，也不用事事都去启发中国足球。大不了，像镇江女球迷那样，再也不卖淮安一滴醋，不就完了嘛。
南方周末记者 李在磊
责编 何海宁
